第2章

云锦在京中经营这许多年,也不过五品官。

詹事府主要是与皇帝和皇子打交道,云锦也算是内臣。

年轻时云锦得吏部郎中史文顺青睐,将嫡次女许他为妻,有了史家的提契,才有如今云锦的步步高升。

在岳父关照下,云锦大儿子云文端年纪轻轻便做了吏部员外郎。

二儿子云文定前年也进到户部任职。

云锦对夫人言听计从,虽有两房妾室,都长得不咋样,也不能生养,只不过是个摆设。

云锦惧内,对这房中之事兴趣缺缺,对权利倒是看得极重。

弟弟云缎就是云锦的摇钱树,久居官场,官威已现,虽伸手向云缎拿钱,心里对商贾也看低起来,但面上功夫还是要顾及一些。

云缎一家到来,云锦带着夫人史氏还有儿子、女儿一起出来迎接。

吕青梅紧紧地牵住女儿云蝶的手,一刻也不肯松开。

云锦的夫人看着吕氏母女紧握的双手,淡淡一笑,眼角微微上抬,有几不可见的轻视,不过那表情转瞬即逝,除了装傻的云蝶,无人看见。

云缎带着夫人女儿一起先去拜见了云家老太太。

老太太在京城多年,忘了自己的出身,不喜欢吕青梅这个商人媳妇。

吕青梅对云老太太当初所作所为也有芥蒂。

不过,大家都会做戏,母慈子孝,云家上下,儿孙满堂,一家子其乐融融。

有云缎的钱财支持,云锦一家在这京城过得十分滋润。

史氏对云缎一家也算周全,专门开了一套小院,让他们居住,衣食住行都是上好的。

云缎他们已去安歇,史氏站在廊下,看着下人一箱一箱往园里搬着东西,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,这时她的笑才是发自内心的舒坦。

云锦的小女儿云月莹比云蝶大一岁,美丽聪慧,落落大方。早就听说叔叔家的妹妹云蝶身子不足,有些病症,她却没有因此嫌弃云蝶,一见面,月莹便拉着云蝶的手,亲热地叫着:“妹妹。”

白天,云锦将云缎叫去,兄弟两人商谈怎样给宪亲王送礼,其间云缎提起从送来的些物件中拿出一部分,给二女儿碧玉送去一些。

外人都道云蝶痴傻,都不知每日云缎归来,都会将下人支开,将白天发生的事,一一解说给夫人和云蝶听。

云缎的寝房内,云缎很小声地和夫人还有女儿云蝶说:“今天和大哥聊天,我怎么就觉得咱们可能惹上**烦了?六皇子封亲王,对咱家来说本是件喜事,今天大哥的话,听起却有些不是滋味,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。这宪亲王的王妃,可是兵部田大将军家的嫡**,我们这次送了一大船的东西,大哥还嫌少,我说里面还有碧玉一份,大哥还不开心,直接说碧玉那不用给。宪亲王妃家的权,咱家的钱,你说,这宪亲王要做啥?”

云蝶小声地说:“拉帮结派,想……”

吕青梅一把捂住了云蝶的嘴。

房里的声音越压越低,几不可闻。

半夜,吕青梅才将装睡的云蝶抱回到她自己的房间。

吕青梅和蝶儿很少出小院,院外的事却门清,云缎一点点小事都会回来讲给夫人女儿听。

月莹来找过云蝶好几次,想带她出去玩耍,吕青梅都以云蝶不懂事为由拒绝。

没想到今天月莹又来了,进门就给吕青梅行礼:“婶婶,妹妹不方便出门,我以后就来陪她,好不好?”

吕青梅笑道:“月莹懂事,你愿来陪蝶儿,婶婶谢你还来不及呢。”

吕青梅转头对门外丫头叫道:“兰香,告诉赵嬷嬷,她姐姐来找蝶儿。”

蝶儿正在父亲书房看账本,门外赵嬷嬷轻咳了几声,她马上将账本往边上柜子一甩,抱着台面上的瓜果盆,盘腿坐在父亲的太师椅上,拿起一个果子,闷头开吃,此动作,行云流水,一气呵成。

月莹站在书房门口,轻轻地叫着:“妹妹,姐姐带了好玩的东西来陪你玩,好不好?”

蝶儿没有抬头,也没有理她。

赵嬷嬷出声:“**,你姐姐叫你呢。”

蝶儿这才抬起头来,眼里一片茫然,呆呆地叫了声:“姐姐?”

二哥文定下职,路过市集,看到有人用竹叶扎小动物,给妹妹月莹买了只竹蜻蜓,顺便给蝶儿买了只蝴蝶。

月莹拿了蜻蜓和蝴蝶便来哄蝶儿开心。

秋日午后,阳光通过窗格,斜照进书房,在云府的一方小院,漂亮的月莹左手拿着蜻蜓,右手拿着蝴蝶逗着蝶儿玩。

蝶儿抱着果盘,拿着果子,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像仙子一般的堂姐,轻轻叫了一声:“姐姐。”

月莹走后许久,蝶儿拿着书桌子上的竹蜻蜓和竹蝴蝶,学着月莹的样子,慢慢玩了起来。

父母入京前万千嘱咐:“蝶儿,万不可表现聪明,让你伯父伯母看见,如两个姐姐那般,将你变成他们利用的棋子,有祖母在,父亲都不敢违,我儿是父母掌上珠,心肝肉,岂可再让人作贱了去?”

蝶儿还想着回湖州,所以不得不藏巧扮拙。

过了几日,蝶儿随母亲去看望二姐碧玉。

碧玉生很美,长蝶儿十岁,进京那年,蝶儿尚未出生,姐妹俩从来没有出过面。

为了云锦的二儿子云文定能进户部,云锦将侄女碧玉许给户部郎中伍家的次子,也就是庶子伍博文为妻。

碧玉虽是正妻,但是庶子妻。

吕青梅是商户,去见女儿,先要去见伍家夫人,那夫人嘴上亲热,让看茶看座,底下丫环仆妇却反应迟钝。

云蝶有点渴,端起茶边上几上茶杯,就着喝了一口,竟然是凉水残茶。

云蝶愣了一秒,马上将手中的杯子往地上一摔,张开嘴哇哇大哭:“娘,茶是冷的,水是馊的。”

吕青梅赶紧抓住云蝶:“蝶儿乖,别哭,等会看完姐姐,娘带你云天茗阁喝茶。”

蝶儿根本不听,哭闹不停声音很大,叫着:“冷水,馊茶,冷水,馊茶……”

吕青梅低声哄了许久,蝶儿才见停,吕青梅只得对伍家夫人笑道:“小女幼时有疾,不懂礼仪,让夫人见笑了。”

庶子博文,有了妻家财物支持,风头正劲,力压嫡子,伍夫人本想给吕青梅使些绊子,谅她一个商人妇,也不敢声张,没想到让一个傻妞当场闹了出来,让她下不了台。

伍夫人黑着脸,训斥责罚仆妇,又让人重新上了茶水。

云蝶母女坐了片刻,从正房告辞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