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同一时间。

远在万里之外,临安。

此地作为赵国的新京,十八年来,经过一系列治理,迁入富户百姓。其如今之规模繁华,似乎已经有了当年的帝京盛景。

宫城内外,禁军林立。

经过景瑞之变后,赵国越发看重“武力”,但凡宫中内外,所选禁军,以境界来算,必须是武夫中三品之内的强者。

武夫九品,下三品强身健骨,中三品根据所选功法、武器、乃至自身体质之强弱,才可入军中的“百人敌”!

而禁军每十人之中,必定有一位是军中的“百人敌!”

这也让云彻时常感叹,虽然眼下发生的,和记忆中的靖康之耻的某些变化非常相似。

但是,因为很多客观原因,也仅仅只是某些脉络相似罢了。

如今的赵国新都,俨然是真正的铁桶一块,要不然,昔日也不会在拓跋王庭的进攻下,逐渐稳定,并且开始筹谋北伐!

毕竟,类似记忆中,南宋被几次打得南下赶海的事情,可在赵国从未发生。

而此刻,宫城之内。

宣德殿内,一道清瘦的男子坐在龙椅之上。

其身穿锦袍,头发也随意的束着,面容温和,双眼平静,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,像是随意问起。

“算算时间,朕的圣旨,他也该收到了吧?”

而在其下方,左右两侧站着的大臣们,却是纷纷的大气都不敢出。

如今的赵国,有左右两相辅佐,以左为尊。

右相金崇之,掌文事,如今不过四十余岁,却列为辅相,其中既有赵皇提拔的恩德,也有自己一路从景瑞之变中崛起的“机遇”。

左相赵宗毅,已然年老,七十余岁,赵国五姓之一,其先祖曾在诸夏末年,各国征伐之际,扶持幼主开国,这才赐予“国”姓。

而当年景瑞之变时,其更是秉承了先祖之志,从国祚即将灭亡之际,一手扶持当今赵皇登基。赵氏两度扶龙之功,使得整个赵氏,也已经是臣子的巅峰,更无愧于国姓。

平日里,赵皇更是对其极为敬重。

除此之外,官场之上,还有一位赵国国师,传闻后者有‘监天地之变,有鬼神之能’。只是传闻毕竟是传闻,再加上其长久不在官场,哪怕是景瑞之变时,也很少出手。

所以赵国臣民,也对其没有太多印象。

除了这三位之外,赵国官场这些年,如同雨后春笋也涌现出许多能臣,而其中最为让人关注,乃至让人震撼的——

便是当今北伐大将军,年仅二十六岁,拥有恐怖带兵天赋、立下赫赫战功,深得赵皇喜爱,亲自赐予北伐大将军。此次北伐,其更是在短短时间,大败拓跋王庭,让整个东洲天下皆闻其名,如今更是一路向北,眼看着即将要收复帝京的天赐赵国将帅之才——

云彻!

只是。

往日的云彻有太多太多的光环,其立下的赫赫战功,更是这些贵戚、重臣的座上宾。

然而今日,气氛陡然转变。

以往提起云彻,朝中上下其乐融融,所有人都感叹这是上天赐给赵国的人杰,有此人,赵国不仅会一雪前耻,甚至也会逐渐的将国力,攀升到最高!

现在提起云彻,气氛却仿佛降至了冰点,再无人敢笑着说出其名。

所谓天威难测,或许就是如此。

“怎么,没人说话吗?”

就在这时。

赵皇再次打破寂静,百官面面相觑,却无一人敢再言。

“唉,忠臣难得,良将亦是难得,以往你们都说,此人是我赵国的天赐良将,朕的梦中贤臣。能为朕这个君父分忧,也能为我赵国的百姓担起护佑之责,其但凡出征,百战百胜。”

“此次,他却贸然更改帝令,朕之前说,给其五年时间,只收复四郡,稳扎稳打便好。可却没想到,短短一年不到,四郡已经尽入朕之袖中,而其一鼓作气,更要收复帝京!”

“收复帝京好哇,十八年了,十八年的忍辱负重,十八年前拓跋王族在我赵国所做的血腥之事,朕历历在目,往往午夜梦回之时,朕依然能看到先皇看着朕的那双恐惧的眸子,那份带有嘱托的眸子!”

“朕没有忘记!朕焉能忘记?”

这一刻。

赵皇每说出一句话,在场的臣子,都能感受到那浓郁的真切情感,从骨子里发出的惆怅,以及如今开始北伐的奋进和希望。

当即,诸臣再也不敢保持沉默。

“启禀陛下,拓跋王庭对我赵国的血债血仇,我等也未忘记。云彻将军能如此快速的收复我赵国失陷之地,亦有无量功德!此前,云彻将军上奏,言说一鼓作气收复帝京,或许,也正是良机……”

站出来的臣子年轻,似乎被刚才赵皇的那一番话所感染。

其刚开始说出的话,顿时引起朝中大佬连连点头,赵皇也是赞许的望了过去,只是随着其说收复帝京四个字后,当即,旁边便有年老的臣子给其使眼色。

然而,后者仿佛并未看见一样。

而是继续道:“陛下,既然云彻将军有这个把握,那不如相信云彻将军一次,就如同此前无数次相信,其会收复我赵国失陷之地一样!”

“我韩锦,愿做担保!”

‘噗通’一声!

说到这里,其更是猛地跪下,坚定之色溢于言表。

“请陛下收回成命,等待云彻将军收复帝京,此后迁都帝京,重新在这东洲之地,立我赵国之威!”

唰!

随着此话一出,刹那之间,整座大殿寂静下来。

左相赵宗毅,轻轻一叹,并未言语。

而右相金崇之却是看了赵皇一眼,察觉到其逐渐锐利起来的眉眼之后,直接猛然喝道:

“放肆!韩锦,你一介小小的宫城将军,全是仰赖了陛下的提拔才有今日,如今还敢在这朝堂之上,公然的逼迫陛下?你好大的胆!”

“右相何出此言?”韩锦猛地抬头看去,“末将何敢逼迫陛下,只是……”

“只是什么?陛下金口玉言,圣旨发出便是天意,天意岂有更改之地?”金崇之喝道:

“还有,相信云彻,拿什么相信?方才陛下只是怜惜臣子,刻意提及云彻将军昔日之功。是为了不治他此次擅自行动,不尊上意的罪过!”

“三十万大军,三十万大军啊,云彻今日敢擅自行动,明日还敢做什么想都不敢想?还有,你韩锦要为云彻担保?你拿什么担保?”

韩锦怒睁双目。

而金崇之仿佛并未看到,只是继续道:

“再说云彻收复四郡的功绩……哼,谁不知道,拓跋王庭如今受困于北蛮,眼下并无精力南下,这才让云彻钻了空子,夺回四郡!”

“如今,战功迷惑了他的双眼,三十万大军交给他,他便敢再度进攻帝京?四郡,焉能和帝京相比?若是引起拓跋王庭的愤怒,带兵南下!”

“我赵国这些年,陛下呕心沥血之积累,难道要一朝尽覆吗?”

此刻。

金崇之站出,先是向赵皇拱手,然后才再度怒斥道:

“韩锦,尔等武夫杀胚,只能将目光聚于当下,沉迷战功!你如此,那云彻也是如此!”

“可曾放眼全局?”

“可曾安知陛下之苦?”

“你……”韩锦听着面前之人的话语,只感觉胸中血气翻滚,这分明是惧怕,却能大言不惭的说出这些话?

而且,短短的几句,就消弭了他们这些将军,这些年出生入死,甚至是那些士卒为此奉献的生命吗?

这一刻,韩锦想要破口大骂,但想到这段日子的诡异气氛。

还有如今这朝堂上,群臣的冷漠相对。

他心中满是苦涩,只能压抑怒火,直接看向金崇之问道:“那依右相之言,现在该当如何?”

“还能如何?自然是……”

金崇之视线淡淡的瞥了韩锦一眼,而后扫向四周,看向全臣。

其音调拔高,刹那响彻全场!

短短二字,却如同惊雷。

“劝和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