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个贱蹄子,小贱蹄子,我让你偷人,让你偷人,不要脸的东西,我今天就打死你个贱人!敢给我儿子戴绿帽子,我今天打死你!”
沈昭脑袋瓜子嗡嗡的,感觉浑身哪哪都疼,还有人在不断的推搡她。
沈昭费力地睁开眼睛,还没看清楚,迎面一个大比斗就甩了过来,而后整个人甩了出去。
浑身疼的沈昭怒气冲冲,但越来越没意识。
围观的群众看情况不对,连忙阻止,“诶诶,他李婶,快别打了,你看这沈知青都晕过去了。”
有人把沈昭翻了个面,看到她头顶上破了个洞,连忙大喊,“哎呦哎呦,头破了啊,李婶你杀人了!你要被批斗的!”
名为李婶的那人看了眼沈昭满脸的血,脸上闪过一丝心虚,但是想想她做的事情,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,骂骂咧咧的坐下,“还不是这小贱蹄子自己不要脸,她自己往墙上撞能怪的了谁,要我看啊,死了正好一了百了,免得成天的有那种见不得人的心思,见天的不好好待着,就想着偷男人,我呸……”
“闭嘴!还愣着干什么,还不赶紧把人送卫生所里!”
这声音一出,大家都安静了。
来人是这个生产队的老支书,他身着厚厚的袄子,国字脸上不怒自威。
喧闹的人群静下来了,老支书看了看李婶子,有点头疼,但还是说,“李妹子,我说句公道话,这沈知青跟二愣子的事情都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,莫须有的事,你就这么给人打的半死不活有点小题大做了,再说了,你给沈知青打伤了,她的医药费还不是得你家出,更何况,这种事情是能乱说的吗?到时候保不齐天赐也会受到影响。”
说到自己的宝贝心肝儿子,刻薄脸的李婶站起来,骂骂咧咧两声进了屋,也不管院子里面的事情。
她一走,大家赶紧吆喝起来。
“天啊,快救人快救人,沈知青这是撞墙了啊……”
“快来人啊,来两个人,给人送卫生所……”
……
听到这,沈昭终于放心的晕了过去。
晕过的人都知道,那一瞬间是什么意识都没有的,但是慢慢的,你就能感知到外界的声音。
沈昭目前就是这样的。
她头晕脑胀,恶心想吐,眼皮灌了铅一般的沉重,但是隐隐约约又能听到人们说话的声音。
“这可咋办,牛车被隔壁村借走了,天寒地冻的,可怎么送沈知青去卫生所。”
大家都很为难,要是有牛车,大家伙一起过去,怪不到个人头上,可要是一个人背着过去,这沈知青半路上真死了咋办。
要是真出事了,谁送过去的,可就得担责任了,就李秀英那剽悍的性子,被她咬上了可得掉层皮。
看着地上小猫一样轻轻出声沈昭,刘春花咬咬牙,“我送去!”
银装素裹的大地上,一辆嘎斯69吉普车由远及近,行驶在颠簸的土路上。
驾驶员王丙看着远处的大山咽了咽口水。
“头儿,咱们啥时候到这边采集物资来啊,来这儿都没人跟咱抢了。”
后座的人闭着眼,听到这睁开眼。
“来这里,靠山的同志吃什么。”
“也是,还是头儿你想的周到。”
季廷锋看着车窗外起伏的山峦,修长的手指曲起微点,正想说话,目光突然凝在一处。
好些个人聚在一块,渐行渐远的跟在一名背了人的女同志后边。
季廷锋眉头微皱,“去那边看看。”
王炳看了眼,诶了一声很快驾着车转弯。
张家村的村民们早就看到了这辆吉普车,这年头车子可是稀罕物,一群人缀在刘春花后面,对着这车嘀嘀咕咕。
乍一看到车子向着他们这边过来,都有些慌乱,还以为是发现了他们再说小话,一个个眼光乱瞟着,却没想到车子直直越过了他们,停在前方刘春花的旁边。
大家伙互相看看,快步往前面走。
就见到车子停稳,车上下来了个穿军装的同志,脸黑牙齿白,对着刘春花问:“同志,你们是要去哪?”
刘春花把沈昭往上托了托,看着车子欲言又止,半晌说,“去卫生所。”
她说完就准备走。
一道冷冽的声音乍然出现:“上车吧,我们也是去卫生所。”
众人一惊,这才发现还有车上又下来了一个人,纷纷朝他看去。
笔挺的鼻梁下面微薄的唇抿着,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。
大家纷纷低下头。
或许是为自己的懦弱自私忏悔,也或许是被他的气势所逼。
沈昭攀在刘春花的背上,吃力地睁开眼睛看过去。
她觉得,应该是后者吧。
……
沈昭做梦了。
她梦见了一个姑娘的一生。
这姑娘名字也叫沈昭,从小生活不算富庶,但是父母疼爱,还是家中的独女,该有的东西都不少,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,过的平淡幸福,不会没有衣服穿,没有饭吃。
但这一切等到小姑娘偷听到二伯家怀疑她家还有些好东西就变了,二伯家想要写匿名信举报,焦灼的沈昭连忙回家报了信,只是他们一家人都是普普通通的百姓,父母都是大学教授,一没有关系,二是她妈那边确实有点问题,虽然家道中落了,但是还是被下放了。
小姑娘是个主意大的,不想留在城里被亲人拿捏,偷偷报了跟父母下放的地方下乡,只是中途出了点事情,双方没了消息。
从小不沾阳春水,小小年纪出落得漂亮非凡的沈昭。
肩不能提手不能扛,下一次地能病个好几天。
思来想去,最后把自己嫁了,本以为日子会好过一点,但是没想到嫁了人的日子更加难熬,老太太的儿子是村里面推荐上去的大学生,那叫一个万众瞩目,沈昭本以为嫁了人就好了,但是老太太每天一口一个小贱人,一口一个资本主义骂着,每天非打即骂。
沈昭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,等到她慢慢醒过来的时候,就见到旁边斑驳的墙面。
她在屋里看了一圈,屋里南北设了两铺火炕,炕上放了稻草,她现在就躺在北边的炕上,周围两边都被帘子挡住了。
沈昭往窗外看去,双层木框玻璃上贴了塑料布防风,隐约能看到窗外的景象。
沈昭看了一会儿,想了半天,她终于想起来,自己本来是一个小有成就的散打教练,她攒了很多身家,正打算退休好好享受生活,就做了个末世到来的梦,结果醒来之后还莫名多出来了一个空间。
于是懵懂的沈昭不假思索地认为这一定是在提示她。
变现了资产,卖了已故付父母留下的各处房产,屯了满满一空间的物资。
不知道空间还在不在。
沈昭想着,正打算看一下。
“沈知青,你好点了没?”
一道爽利的女声响起,沈昭歇了心思,看向来人,来人边进门,边在门边跺着脚,把细雪抖落出去,而后边往里走边解脖子上的花围巾。
沈昭在记忆中搜寻着眼前的人,半天终于想了起来,这人是他家,也就是她现在的婆家的邻居,刘春花。
刘春花走到近前,拖了个椅子坐着,把手上的搪瓷缸递过去,说,“我回家拿了点热水,拿了个馍馍,你也知道,咱们各家的条件都不太好,你将就着热水填填肚子。”
沈昭张口,“我……”
嗓子嘶哑,说出来的话很小声。
刘春花连忙递了水过去,“你先喝点水,大夫说你冻到了,吃的也不行,没营养,再加上受伤,一下子就病倒了。”
沈昭接了过来,吹了吹热水,喝了两口,这才轻声道谢,“谢谢。”
刘春花看着面前白白净净,但是一看就营养不良的沈昭,不禁叹了口气,“你说你婆婆也真是,听风就是雨,也是苦了你了,不过天赐回来应该就好了,你在忍忍。”
末了感叹说,“辛亏遇到了那两位同志,不然我把你背过来指不定成啥样。”
沈昭身体暖和了些,她有点印象,于是问,“那两位同志?”
“嗐,走了,刚来就拉了个人走了,我还想着让你当面谢谢他俩,但是人家说这是小事情,不用谢。”
沈昭点点头,垂头思索了会儿,觉得以她现在的身份也不太能去找他们道谢了,说不定去了还会给他们造成困扰,于是掠过这茬。
“那……我婆婆……”
提起这刘春花就气,“你说你婆婆。可真是不做人,平日里磋磨你就算了,哪家的婆婆不得有段当家的时候呢,可是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,她别说来看看你了,知道我在照看你,遇到我了还白我两眼,问都不问一句……”
说到这,刘春花顿了下,有些期期艾艾地说,“那个,沈知青啊,你住卫生所的钱还是我垫的,你看你回去……这能给我吗?”
这么一说,刘春花登时有些后悔,想到沈知青婆婆的样子,一下担心起来,这钱不会要不回来了吧。
沈昭当即说,“你放心婶子,我一定还你的。”
刘春花看她也是可怜,但是两块钱可是好大一笔钱了,也不再说话,把馍馍递过去,“你垫垫肚子,大夫说你还得在住个两天,稳定了才能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