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能是因为昨晚的云棠与他记忆中那个总是低着头、几乎不与人交流、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孩完全不同吧。
就这样辗转反侧，凌晨两三点他才勉强入睡，结果早上七点就毫无征兆地醒了过来。
要知道，按照他一贯的作息，这个时间他应该还在梦乡里。
陆临峥从不参加早自习，习惯性地八点才起床，但今天他睁着酸涩的眼睛，再也无法入睡。
“算了。”他烦闷地掀开被子，“不如去学校打会儿球。”
睡眠不足让他的脸色难看得很，眼下是浅淡的青黑色，周身都萦绕着散不去的阴郁。
家里的保姆林阿姨正在厨房忙碌，见他这么早就起床，本想劝他吃点早餐再出门，却在对上他那副表情后，被吓得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。
此刻，他就这样往小区门口走去，双眼无神地望着远处。
直到扰乱他思绪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，他才如梦初醒。
陆临峥猛地站直了身体，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云棠，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。
他没想到会在路上遇到云棠，整个人愣在了原地。
说实话，尽管他们认识多年，他对她的印象只停留在“普普通通的女生”这个模糊的概念里。
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，这么清晰地看清过她的脸。
她的五官其实很精致。
小巧的鼻子，淡粉色的唇，白皙的皮肤在晨光中似乎能透出光来。
最惊艳的是那双眼睛，像是会说话一般，清亮又明媚，眼尾微微上挑，似乎含着读不懂的意味。
微风拂过，吹起她颊边的碎发。
她随手将头发别到耳后的动作那样自然，却让陆临峥移不开视线。
他这才发现，云棠的侧脸线条有多么优美，连耳垂都小巧可爱。
当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来，与他四目相对的那一刻，陆临峥竟感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，胸口涌起一阵难以名状的悸动。
这种感觉太过陌生，以至于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。
他从来没有用这种目光看过云棠，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因为一个简单的对视而感到如此不知所措。
他微微张口，想说些什么，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，只能僵硬地站在那里。
云棠也没想到会偶遇陆临峥。
在她的认知中，以他校霸的身份，绝不会早起去参加早自习才对。
往常这个时间，那些像陆临峥这样的“学校风云人物”应该还在温暖的被窝里酣睡，或者最多刚刚睁开惺忪的睡眼。
她原本打算像昨天那样，只是轻轻点点头算作打招呼，然后迅速从他身边擦过，继续走自己的路。
但是陆临峥就这么站在通往小区大门的必经之路上，一动不动，目光直直地锁定在她身上，好像被施了定身术。
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，云棠能感觉到空气中流动着一丝怪异的紧张感。
他的视线让她有些不自在，她意识到，就这么默默走过去，不说话也不太好。
于是，云棠走到陆临峥跟前，轻声说道：“陆临峥，早上好。”
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与他打招呼，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说话，没有低头，没有躲闪，就像对待任何一个普通同学那样自然。
这一声问候让陆临峥猛然回过神来，转开头，含糊地回应着，视线落向一旁的树丛，却又忍不住用余光打量她：“早……早上好。”
他惊讶地发现，他竟然觉得她的声音也格外好听。
不是那种刻意做作的甜美，而是一种自然流淌的温和，像是山间的溪流，平静而清澈。
以前他怎么不觉得？
转念一想，他又明白了。
是了，以前她向来是躲着他的，见到他总是低头快步走过，或者干脆转身避开，哪会和他说话呢？
他甚至记不起之前是否真正听过她的声音。
这个认知让陆临峥心情复杂，眨眼间神色便阴沉了下来。
云棠看着陆临峥阴晴不定的脸色，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。
少年人的心思真是难猜，一会儿盯着她看，一会儿又沉着张脸，像是在跟自己较什么劲似的。
她暗自摇头，青春期的男生大概都是这样纠结别扭吧。
她没有继续深究的兴趣，也没多想，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，云棠也不再久留。
她稍稍点头，算是结束这次偶遇的寒暄，然后轻步绕过陆临峥的身侧，往小区大门走去。
陆临峥站在原地，看着云棠离开的背影，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。
干站在这里算什么？连句像样的对话都说不出来。
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爽，于是下意识地跟了上去。
云棠扎着一个简单的马尾，随着走路的节奏微微摆动。
阳光穿过树叶的间隙洒在她的发丝上，使之泛着淡淡的光泽。
陆临峥跟在后面，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那一抹跳跃的光影，看着她的马尾一晃一晃的。
她走路的姿势不急不缓，校服裙摆随着步伐摆动，露出一小节纤细的小腿。
陆临峥忽地发现自己居然在数她的马尾晃动的频率，这个认知让他的瞳孔颤了颤。
他意识到这可能是他第一次这样专注地看着一个女生走路的样子。
他甚至注意到她的书包带子有一个小小的布偶挂饰。
这些细节以前都被他忽略了，现在却清晰得让他心里发慌。
这种感觉太奇怪了。
陆临峥觉得自己一定是昨晚睡眠不足出现了幻觉。
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路，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学校。
云棠不紧不慢地走着，虽然没有回头，但仍能感觉到身后那道若有若无的目光。
她不知道陆临峥为何跟着自己，也不打算开口询问。
这种奇怪的沉默似乎成了两人之间的某种默契，谁也不愿先打破。
随着他们深入校园，越来越多的学生出现在视野中。
云棠路过几个早早来到学校的女生时，她们原本还在有说有笑，在看到陆临峥后立刻压低了声音，眼睛却亮了起来，目光紧紧追随着他的身影。